客家乡村的饭桌上,
得知文斌一直未娶,
阿虎终于说出隐藏了十年的秘密,
我跟阿妹是假结婚,
阿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,
你来了我就把她还给你,
文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,
当场跪了下来,
阿妹一直认为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,
水根日思夜盼苏家能添个男丁,
是她让阿爸的愿望落了空,
就在她出生的当天,
水根着急往家赶时摔瘸了腿,
对这个女儿的到来,
他没有一丝欢喜,
甚至没有给她取名字,
随叫了阿妹,
这里有一个延续百年的习俗,
谁家要是添了男丁,
惯例要在祠堂点一盏花灯,
苏家祖上都是扎花灯的,
可惜水根一直没有机会点,
因为这件事他郁闷多年,
文斌与阿妹同龄,
他的百岁宴就热闹得多,
水根羡慕极了,
忍不住抱过来,
反复得说着生男娃真好,
文斌的母亲随说,
等阿妹长大了嫁给文斌可好,
水根满脸欢喜就想应下来,
女人家说话做不了数,
文斌的父亲忙着打断了,
黄家是村里的大户,
他们高攀不起,
阿妹长大了,
出落得漂亮,
她没有嫁给文斌,
而是嫁给了同村的阿虎,
八姑婆几乎接生了村里所有的小辈,
说起阿妹的母亲,
八姑婆一脸可惜,
她是个苦命的女人,
为了生个男娃,
让丈夫在村里抬起头来,
坚持怀了第二个孩子,
就在老二细妹出生后不久,
阿妹的母亲死了,
依八姑婆看来,
生男孩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,
生女孩才是福气,
说起来阿妹与阿虎结婚也好几年了,
一直没有身孕,
八姑婆安慰她,
这种事情急不得,
阿妹只轻轻点了头,
阿虎捉了一晚上鱼,
早上才回来,
阿妹忙着伺候他擦洗身子,
屋外的婆婆一边喂鸡,
一边指桑骂槐,
吃就知道吃也不下蛋,
我妈就这样别往心里去,
阿虎过意不去,
阿妹并不在意这些,
只说你受累了,
两人婚后互相照顾,
很是恩爱,
阿虎种田打鱼,
阿妹就给他送水送饭,
对于阿妹的父亲,
阿虎更是当亲爹供养,
水根喜欢这个女婿,
打心底里相信女儿嫁对了人,
可惜人生不如意,
因为阿妹一直没有身孕,
婆婆的嘴上越发刻薄,
女人不生孩子不如养只鸡,
对于婆婆的辱骂,
阿妹无奈至极,
也只能选择一声不吭,
村里妇人们闲聊的时候,
也常说起阿妹没孩子的事情,
虽说阿虎跟阿妹很是般配,
要是文斌在的话,
可轮不上阿虎,
细妹并不知道文斌是谁,
八姑婆在一边闷着头洗菜并不搭话,
调皮的小孩子编了歌谣,
阿妹呀阿妹,
好看的花结不了果,
细妹听了气得追着打,
阿妹按照婆婆的意思,
决定跟阿虎去城里的医院看看,
就在去县城的路上,
跟回来的文斌打了个对面,
文斌坐在车里,
看到阿妹贴身抱着阿虎的样子,
胸口一疼,
他与阿妹才是青梅竹马,
这一刻,
往事如潮水般冲向脑海,
一幕一幕,
曾经阿妹也这样抱过他,
十年前的一切恍如昨天,
他想起山间茶园,
还有两人在竹林镌刻的誓言,
文斌外出求学,
阿妹说过等他,
谁也没有想到,
他一走就是十年,
细妹缠着八姑婆,
她想知道文斌到底是谁,
文斌是除了阿虎之外,
唯一能配得上阿妹的好男人,
八姑婆说道,
阿妹也曾考上过大学,
只因父亲身体不好,
还要等文斌就没去上,
文斌回来了,
他变化很大,
这里却似乎一点没变,
八姑婆见了他激动不已,
热情招呼着,
文斌并非不想回来,
他一直在跟父亲抗争,
茶水入醇香,
还是家乡的味道,
阿妹还好吗,
嫁人了,
八姑婆回他,
个姑娘家能待多久呢,
当年若不是文斌父亲的门户之见,
他早就跟阿妹在一起了,
这也正是文斌的心事,
几杯酒下肚就醉倒过去,
同样醉倒的水根被亲家母拍醒,
看就是带着气来的,
已经检查清楚了,
怀不上孩子是阿妹的问题,
家里不能断了香火,
不行就离,
妇女咄咄逼人,
水根一时似乎遭受重击,
像个犯了错的孩子,
文斌离开之后一点消息都没有,
留给阿妹的只有一条长命锁,
阿妹从未离身,
连洗澡睡觉都带着,
文斌离开的每一天,
她都不曾放下,
就在阿妹忙着采茶的时候,
文斌赫然出现在茶园里,
阿妹见了她,
句话没说慌忙跑开了,
她竟不知道,
再见文斌,
她的心还会跳,
而且跳得如此剧烈,
阿妹一路跑到曾经与文斌约会的大树下,
久久平静不下来,
她已为人妻,
不再青春年少,
就像竹子上刻的那三个字,
早已褪去了新鲜的颜色,
这一晚,
阿妹迟迟不肯睡觉,
阿虎催了好几遍,
她仿佛听不见一样,
阿妹补着渔网,
心不在焉又失魂落魄,
深夜,
阿虎忽得从床上坐起,
让阿妹离开,
阿妹表情坚决,
我不走,
阿虎冲到院子里大力干着活,
累到虚脱,
心里总有种东西要发泄出来,
这个决定对于他来说同样艰难,
细妹考上了大学,
水根拿着通知书,
颤抖着只说出两个字:摆酒,
三叔公是村里的权威,
你有福啊,
三叔公喝着酒对水根说,
这次有福的人终于轮到他了,
水根难得痛快一回,
喝了酒话也多了,
他家的两个女娃一点不比男娃差,
可惜到这个年纪他才明白,
考上大学是给祖上争光的,
村长向他敬酒,
水根更加得意,
只有阿妹默默离了席,
落寂得走在巷子里,
阿虎不放心跟了出来,
妹妹考上大学本应该高兴,
她明白,
就是心里酸酸的,
如果当年,
女人就是会这样,
一些心情自己也说不清楚,
水根喝多了酒,
坚持要点花灯,
三叔公忙着阻拦,
妹子就是妹子,
不能挂灯,
这是祖宗的规矩,
水根求着几乎要哭出来,
他要挂上这盏灯,
告诉列祖列宗,
苏家出了女状元,
三叔公不肯让步,
这是要坏风水的,
村里人都要跟着遭殃,
村长心软了,
客家人崇文重教,
状元就要挂状元灯,
妹子也可以挂,
他当下做了决定,
三叔公气急败坏的离开了,
水根终于挂上了第一盏灯,
总算没有辱没了祖上,
文斌带了城里的吴主任前来考察,
村长提议晚上搞个庆祝活动,
趁阿虎表演炒茶的时候,
文斌偷偷来找阿妹,
他有一肚子的话,
再见阿妹,
文斌两条腿似乎灌了铅,
阿妹就在她眼前,
他却走不过去,
也说不出一句话,
他满怀愧疚不知道该从何说起,
阿妹已经嫁人,
说什么都为时已晚,
文斌跑到竹林里,
关于年少,
关于阿妹青春的记忆都在这里,
在这里,
再次遇见了阿妹,
阿妹把银锁扯下来扔在地上,
哭着骂着,
你为什么回来,
为什么现在才回来,
阿虎看到这一幕,
他知道,
不仅仅是阿妹一直思念文斌,
文斌也没有放下阿妹,
心里担忧又难过,
这些年,
文斌并非没有来过信,
只是被父亲扣下了,
文斌家门槛高,
他们高攀不起,
信封厚厚一沓,
阿妹抱着看完,
长久的沉默,
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选择爱情,
后来发现什么都选择不了,
只能等待,
等着被命运选择,
阿虎下定决心,
收拾行囊准备离开,
阿妹回家只是抱着他,
都过去了,
阿虎特意招待文斌来家吃饭,
两个人拘谨的笑着,
阿虎连着十杯酒,
才敢问出一句话,
文斌你结婚了吗,
原来文斌一直没有娶亲,
只因他曾答应过阿妹,
这辈子只娶她一个人,
他遵守了承诺,
阿妹听完哭着跑开了,
阿虎脸上出奇的平静,
他说出实情,
几年前,
阿妹赶集时遇到流氓,
他帮忙解了围,
后来阿虎被流氓寻仇,
伤到了命根子,
他们之间的婚姻是假的,
阿妹嫁给他只为报恩,
母亲在门外知道了真相,
瘫倒在地,
阿妹跑到山上,
带着眼泪笑了,
她的青春没有枉费,
文斌值得,
知道这些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,
后来,
阿虎被文斌送到国外治病,
他与阿妹重新举行了婚礼,
阿妹再次戴上那条银锁,
阿虎脖子上也有一条,
正是之前文斌的那一条,
爱不仅是简单的钟情,
还有责任,
为了责任,
阿妹放弃她曾深爱的文斌,
再次嫁给阿虎,
爱一个人常常会卑微到尘埃里,
就像阿虎,
他从来都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备胎的角色,
被选择,
他说过如果文斌不回来,
谁也不能将他们两个人分开,
但文斌回来了,
就不由得他选择,
爱一个人不就是给她幸福吗,
看似简单的道理,
又有几个人能做到。
(完结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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